绿是人间正义

一个低级趣味的人

[秦沐秦] 假洒脱(上)

本来想全写完的,结果不小心太长了……第六期的表演,忍不住来一篇矫情的文字www

OOC

---------------------

假洒脱


大厂影视基地的夜是喧嚣的夜。

秦奋在一个小练习室里找到韩沐伯。

他关着灯,把窗帘拉开,面对沉沉夜色,撩动琴弦。

那背影在窗框勾勒中仿若一副油画,穿越时光,收敛下岁月安然平稳的气息。

油画的男主角回过头,半明半暗的光辉里,以眼神询问他。

秦奋疲倦到不想说话。他放任自己从墙角滑落,摊开四肢,挤成一块扭曲的抹布。

韩沐伯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。很长一段时间,他们只听得到窗玻璃轻微的响动,暖气片里细小的水流,还有走廊外面年轻孩子若隐若现的笑闹,伴着舞台竞演曲的旋律。

“累了?”韩沐伯问他。

秦奋的脸埋在胳膊里,也许点了点头,又或只是树影的晃动。

黑暗的房间,韩沐伯不能确定。

不一会儿,小房间里回旋起悠扬的曲调,这不是韩沐伯要上台表演的段落,但莫名的,让秦奋的呼吸沉静下来。

“这什么曲子啊。”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。

“巴赫G大调第一号大提琴组曲前奏曲。”

可能以前听过,也可能没有,秦奋记不得了。他的视界里只有大提琴的尾柱瘦骨嶙峋地戳在地板上,切断了窗外的灯光投向白球鞋的阴影。

直至今日,如果告诉秦奋这首曲子的名字,他也记不起这名字背后的任何一段旋律。

他只记得那个深夜里,他听着琴弓和琴弦触碰,摩擦,随着一个人的呼吸起伏。

他睡着了。

多日来的压力、疲倦、担忧、焦虑将他绷到了极致,不敢闭眼,于是他像叛逃的将军一样故作镇定地离开小组练习室,寻求片刻冷静。

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,韩沐伯却永远不会让他失望,他的琴弓轻轻拨动一下,秦奋的心跳也颤抖了——好像魔法一样,他闻到了月色与满天星的香气,隐晦而温柔,叫人好眠。

 

这是多久以前了呢。

生存节目已成为那一段时光的概括性名词。秦奋从不以自己的记忆力为傲,好像他的回忆总是那么印象派,靠朦胧的色块与听不分明的絮语拼凑起整个过去。

他总记得他与韩沐伯认识在春天,也许是因为当时柳絮飞舞,花开未满,他们的见面被和煦的阳光微风笼罩着,定格成笔触细腻的插画。

韩沐伯却正相反。

他记得生命中所有重要的节点。白色短袖T恤的青年在帽子底下朝他大笑,空气也突然热烈。这该是生命绽放的盛夏,于是他们便初识在夏天。

只是,他的盛夏许久未来了。

 

韩沐伯的航班下午到北京,宿舍里空无一人

他已经很少住这里。这两年,他不是在剧组,就是在飞往天南海北的剧组路上。其实新的公寓公司已经帮他找好,只是一直来不及把东西搬走。

弟弟们可能去了舞蹈室,又或者跑了什么行程还没回来,客厅一片冷清,连橱柜里的泡面都所剩无几。

韩沐伯可以休息一个晚上,明天清晨,他将飞去上海开拍新戏。

翻了十分钟外卖软件,毫无食欲,最终他还是找出锅子,煮了最后两袋泡面,并衷心希望秦子墨熬夜打游戏发现没宵夜吃时不要气死。

他从没考虑过这种生活是否有点“悲惨”,有点“孤独”。

吃完面,洗了锅,整理行李,刷牙洗漱,难得的早早睡觉……每次回到北京暂时落脚,似乎都是同样的程序。只是这一次,时隔太久,洗手间里他的杯子和牙刷被放到角落里沾了灰,牙膏也卷得只剩盖子。看得出来,其他人都在努力压榨它的最后一点存货,谁也不愿意动一动手去拿支新的。

韩沐伯认命地叹了口气,打开镜子后面的橱柜——

……

这一刻的感觉很奇妙。

好像纯洁无瑕的白纸被写上第一滴墨迹,全色盲患者见证了人生中第一缕朝霞,从不知音乐为何物的人听到了第一段旋律,渴望拥有糖果的孩子终于品尝到了第一口甜……庸碌黯淡的围墙被打破了,裂出一丝缝隙,彰显其无与伦比的存在感,提醒着墙里的人:你的世界,从什么时候开始,在什么地方,有什么事情,是不对的。

韩沐伯看到了秦奋留下的发带。

猛然间,他意识到,秦奋的痕迹仍在他的世界中,挥之不去。

他刻意忘记每一个冷清的夜晚,忘记他的房间里也许也留着这种被落下的小东西,忘记他在听到秦奋解约时内心油然而生的愤懑。

这是早就预想过的,他告诉自己,我们都知道,我们甚至和对方聊过这些,畅想过如果不在这个圈子混了该怎么活。人生的路有千万条,彼此微笑挥手,互道安好,生活仍将继续。

而且秦奋的身上太多伤,他没有立场要求他盲目地坚持下去,他的所有姿态,都应该显示出他的善意、理解、豁达。

这才是朋友应该做的。

然而他也忘了,秦奋搬离宿舍的那天,他都没敢回来,亲眼看他走出这条街。

 

 

当初秦奋说,感谢韩沐伯说服他参加比赛,两个人都有点控制不住情绪,热泪盈眶。

其实韩沐伯劝说他的时候并没有如何煽情,但秦奋一开始的推拒,在接触到韩沐伯的目光后,好像遇见天敌似的,立刻逃得无影无踪。

那时候韩沐伯以为是他说中了秦奋的心思,勾起了这个人依旧存在心中的热血与渴望。但公布第一次排名的那天,在燥热的镁光灯下听那段话,韩沐伯才突然懂了。

是秦奋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热血与渴望。

他们如此了解对方,在人生的这个阶段相遇,好像拥有天赋一般不需要揣测与练习。

于是他们迅速拉近了距离,也掌握了彼此最大的弱点。

 

最终日直播过后,一百来人闹哄哄地去聚餐。所有人都有点过于亢奋,成年了的都点了酒,扬言不醉不归。喝到后半夜,却连捧着果汁可乐的人仿佛都上了头,在包场的宴会厅里绕圈跑,场面一度失去控制。

秦奋乐呵呵地看着他们闹,没骨头似的蹭在韩沐伯身上。

“你怎么不去?”韩沐伯问,“他们都很喜欢和你玩。”

秦奋哼哼两声,好像醉得要睡着了。

两个人在角落静静地呆了一会儿。

直到不远处的李让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:奋哥!奋哥!救我!

喝躺在地上的秦子墨一把抱住李让的腿,而尚且清醒的李让愁眉苦脸:我要去厕所!放开我啊!

秦奋无赖地把脸往韩沐伯肩膀上埋,不想理他们。韩沐伯又好气又好笑,却也不想管,就故意拍秦奋的背,拍得他终于舍得站起来,走过去一手一个,把秦子墨扔上沙发,抓住李让,仔细瞅了他一会儿……突然开启了秦老师模式,倒不肯放手了。

“哥哥跟你说啊,”秦奋一脸正直,“你人不错,很不错,啊。但是这人啊,总要有个Plan B,你看看徐圣恩,多有觉悟啊。你是美国那个什么商学院回来的,有前途,你们那个团叫什么来着……”

“奋哥……”

“哦对了,CNK!CNK,也挺好……你能放弃那么多东西追求梦想,敬你是条汉子,但是人生的路也不止一条,不要一路走到黑,没得走了,才发现走了死胡同……”

“哥……我真的要尿了……”

这大概就是秦奋的人生哲学吧。韩沐伯想,他会顺应自己的欲望和野心,努力追求那些光辉灿烂的东西,但在现实给予的挫折面前,也并不固执。他在韩国竞争残酷的偶像业界求生,但也念完了大学,选择了金融管理;他和他的前团员据理力争拿回自己应得的酬劳,时至今日仍保持着让外人惊讶的亲密;他回国后,并不耻于抛弃偶像艺人的身份,也不隐瞒那一段经历,只是平常安稳地开始新生活,好像也能过得很好。

这样的人,什么样的失败对于他们来说,好像都只是另一条路的起点。

李让离了龙潭又进虎穴,好不容易让自己脱离魔爪,忙不迭地往洗手间奔。

韩沐伯被他俩笑得不行,看到秦奋茫然呆在原地,左顾右盼一会儿,朝他歪歪扭扭地走过来。

“喝多了吧你?”他迎上去接住他。

“老韩,”秦奋一下子倒在他身上,“你有没有Plan B?”

韩沐伯愣了一下:“……什么PlanB?”

“就Plan B啊,一大把年纪了,过两年真的跳不动了怎么办。”

“写歌,演戏,看公司吧。”

“那我们呢。”

韩沐伯感觉到他带着酒气的湿润嘴唇在脖子上蠕动着,心脏不禁蜷缩起来,半边身体渐渐酥麻。

“我们?”

“……”

好像是一种奇妙的预感,如果追问下去,就会放出盒子里前所未见的怪物,打得人措手不及。

但微热的呼吸拂着脖颈,韩沐伯依然被蛊惑了。

他清了清嗓子,又问了一遍:

“我们怎么了?”

“我们……就这样喽。”秦奋呢喃道。

然后,他咬了他一口。

这只能是因为醉意吧。过后,韩沐伯曾麻木地这样想。但在当时,他的眼前一片空白,时间凝固了,举目而望,只有一片片雾气氤氲翻卷,脖子上被咬到的地方火烧一样的烫,心如擂鼓,一下比一下重,几近爆裂。

韩沐伯以为他们正以一个尴尬的姿势定在宴会厅,接受着四面八方的好奇目光。然而事实却是,除了他,没有人曾记得他和秦奋之间有过这么一段难熬的沉默。

最终,秦奋呼出一口酒气,吹散了迷雾。

“放开吧。”

他说。

韩沐伯猛然回神,才发现秦奋仍然靠在他身上,只是自己的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,用力之猛,甚至留下了两道青紫指痕。他愣愣地松开手,那人却没有马上起身。

他仍埋着脑袋,深深地吐息,像是想要卸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。

随后,他抬起头,看了一会儿韩沐伯,走开了。

韩沐伯发现,尽管他的眼里有醉意迷蒙,在这一刻,那黑色瞳仁却亮得惊人。 


-未完待续-


后文:假洒脱(中)

评论(17)

热度(177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